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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失的差异化:内卷下的单向度医美

实况时报  09-19 14:22 32358阅读

作为集医学、美学与心理学

于一体的医美,

差异化应该是“基因”

但是在互联网低价团购

和博主破价带货的价格战中,

这个标签正迅速变得模糊。

医美业自我销毁了差异化,走向了“单向度医美”【1】同时,因为缺乏领导品牌和有足够话语权的机构联盟,逐渐走向勒庞笔下的乌合【2】。再加上行业“外展”和“进化”的通道收窄、封堵,人们在“死道友不死贫道”的价值观加持下,自我内卷。自我内卷的特点是不用别人帮忙,自动、自觉、自发地卷起来。

【1】"单向度社会"是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赫尔贝特·马尔库塞在其著作《单向度人》中提出的一个概念。他认为在现代工业社会中,大众媒体、广告、工业管理和现代思维方式创造了一种"虚假的需要",这使个体被纳入了现有的生产和消费系统中。这导致了一种"单向度"的思维和行为模式,其中批判性思维和反对行为的能力逐渐消退。他主张"大拒绝"作为对全面控制的唯一有效反对。他还指出,现代工业社会的消费主义和技术理性成为了一种社会控制方式,使人们追求物质享受,忽视了系统的剥削性质,因而加强了对人的支配和控制。

【2】《乌合之众》是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古斯塔夫·勒庞的一部作品,其中讨论了群体心理的力量和影响。勒庞认为,当人们聚集在一起形成群体时,他们的思维和行为方式会发生根本的改变。他认为群体的思维是不理性的,易受操纵,且倾向于极端情绪和行为。他还指出,群体的思维和行为不是由其中的个体决定的,而是由群体的集体心理所驱动。这意味着群体的行为往往超越了个体的理性判断,而遵循更深层的、情绪化的冲动。勒庞的这些理论对我们理解群体行为,包括社交媒体上的行为,以及群体如何被用来操纵公众意见等方面,都有很重要的启示。

这是一个十分可怕的现象,它给行业带来的伤害可能要经过若干年时间才可能慢慢修复,对于这样一个本来就满身社会差评的行业来说,无异雪上加霜。


Chapter 01

消除差异化

是行业内卷的

底层原因

医美应当秉持差异化的基因,其美妙之处也在于此:每个医生都是不同的,每个求美者也是不同的,同一个人在生命的不同阶段也是不同的。

每个医生的专业擅长不同,美学观点不同,心理学造诣不同,还有就是性格特点与人格魅力的差异,他们的作品也会在毫厘之间,异彩纷呈;求美者的性格、年龄、职业、条件、阶层、学识、教养更是千差万别,她们对美的认知与配合度,更形成了千人千面的医美效果。如果用数学的排列组合,将是一个怎样纷繁复杂、多姿多彩的医美世界!这还单单是人之间的交互,没算上琳琅满目的产品与器械的加持。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医美人把本该属于自己的差异化竞争优势放弃了,医生沦为产品销售员,成为咨询师的跟班,成为流水线上的一个工具人,面目模糊不清;甚至还有人将医美机构比喻为互联网上的乞讨者,向平台以及被平台流量加持后高傲的博主们讨要残羹冷炙。

价格战带来行业的疯狂内卷,就好比两军对阵到了拼刺刀的肉搏战,仿佛此时高科技装备没用了,新式武器没用了,弹药也没了,大家变回赤条条的人,就只能回到冷兵器时代,卷到一起,你死我活。

如果你方还有超音速弹道导弹,有航母和舰载机,有高科技无人机,你还会去贴身肉搏吗?

人只有到了黔驴技穷的同质化、无差别的时候,才会陷入内卷,直到同归于尽。

差异化的对面是同质化,而同质化与标准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。

同质化指的是不同事物之间的相似程度很高,缺乏差异性。例如,各家医美机构的营销内容已经几乎没有差异性,轻医美的兴起更让机构的项目设置趋同;再有就是为数众多的玻尿酸产品适应症完全一样,差异化变得难以在营销中呈现,人们处心积虑地寻找玻尿酸产品之间的差异化,但是医美机构在价格竞争中早已顾不上这些。

标准化指在一定程度上的制度化和规范化,在各自的程序中采用共同的标准,并且可以相互通用或交流。例如,服务流程的规范化或项目设置及定价原则的一致性。

同质化的结果必然是价格竞争,对于服务业来说,这是标准的舍本逐末,背离了行业的本质。即使是轻医美机构,仍然应该以追求差异化为目标,并留意标准化与同质化的不同。所以,差异化的逐渐淡去,正是医美业疯狂内卷的底层原因。

"单向度医美"也许是差异化逐渐丧失后的医美场景。在大众媒体、网络平台、商业宣传和消费主义驱动的社会里,每家医美机构(包括医生和其他从业者)的思维和行为趋于一致,批判性思维的能力逐渐消退,机构和从业者被塑造为符合现有生产和消费系统的形式,个体失去了独立性和创造性,成为了工业化和机械刻板的一部分。

Chapter 02

医美差异化

被销毁的诱因

1、缺乏自信、缺乏独立思考

医美人之所以陷入价格战内卷的漩涡而无法自拔,最主要的诱因是大范围地缺乏自信,包括制度自信、技术自信、市场自信、品牌自信,无论是医生群体还是经营管理团队,还是机构端,普遍缺乏自信。

勒庞在其《乌合之众》认为乌合之众是缺乏批判性思维,易于被操纵,且行为模式偏向极端的群体。在当今的医美行业中同样呈现出乌合之众的特质,在追逐商业利润和社会认同的过程中,形成了一种内卷化的竞争环境,选择了同质化、低价化的路线,导致恶性循环。

从业者在追逐利润的过程中,可能忽视患者的健康和需要,甚至为了追求利润而使用低质量产品。这种行为模式体现了乌合之众的特性,即缺乏道德约束,行为偏向极端。

乌合之众的行为模式也在医美消费者身上得到体现。为了追求美,在消费主义裹挟下,不惜冒着身体健康的风险进行各种医美手术和治疗,缺乏独立思考,行为偏向极端。

对医美业而言,无论是医方还是患方,客观上都有层级之分,也有人称其为圈层;问题出在主观认知上,圈层需要自认及互认;当生存出现危机时,圈层自认或互认都会消失,所有人回归原始状态。医美业正是如此,因为缺乏自信而导致行业无法实现分层,因为缺乏层级认知而自己动手销毁了差异化,让整个市场变得混沌一片,所有人都被地摊式医美运营方式带走了节奏,形成一浪高过一浪的傻子共振。

2、产品至上与合规收束

医美人发现每当市场上出现一个新的概念,无论是产品还是设备,都会带动一波消费浪潮,因为“新概念”本身自带内容、光环、流量,慢慢形成了项目包装风,并投入巨大精力和热情,它的另一个显著的结果是机构甚至医生对上游厂商的臣服,自动放弃了对产品或设备的主导权,成为顺从的销售者。上游厂商顺理成章地拥有了定价权,这也是为什么医美利润大都留在上游的底层原因。 

当市场竞争脱离了个性化的人与服务,转而以同质化产品为竞争核心的时候,最重要的武器就是价格。当医美的技术价值被低估甚至抛弃时,市场出现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场景:上游厂商想方设法控价,机构却巧立名目降价促销,完全与国际主流医美市场的通行的做法背道而驰,一切都是反着来。

在地摊化的医美乱局中,确实有骗子骗到钱了,农贸市场也出了百万富豪,医美人在幸存者偏差中集体性迷失。所以,中国医美市场用的是全世界最好的、最贵的产品器械,却做着最low的营销,以及最糙的运营。

每次看见那些学富五车的专家教授被玩弄于股掌之中,都不禁悲从中来……然而这就是现实,医生们不如那些产品商、渠道商、美容师们更通人性,更会做生意。

3、眼前利益

有人说政策严控导致医美营销内容输出受限,间接造成了同质化现象。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医美人还没有从政策骤然趋严的懵懂中清醒过来,尚未找到医美内容输出与个人IP打造的途径与方法,或者说没人有心情或认知去探寻内容的合规输出方式,因为那样做的话挣钱太慢,大家需要挣快钱,挣眼前的钱。情急之下,最先涌入脑海的念头就是降价促销,美其名曰“低价导流”。而这也正符合电商的逻辑。

眼前利益不管有多么微薄,总胜于无。然而事实终究会证明一点:用低价甚至超低价导流而来的那些所谓“流量”客户,是医美业真正的客户吗?这种做法或许对每一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来说,能够获得眼前暂时的苟且,长远来看,不仅仅是自己无法获得利润,还会殃及整个行业,造成医美业整体性崩塌。

不但运营和营销,医疗服务也大都是“眼前的苟且”。这让一个以创造美、创造多样性为目标的行业无比尴尬、无法自洽,让稍有一点理想主义的从业者都感到无比迷茫。

4、电商化

电商是不允许差异化存在的,换句话说就是电商环境很难存在差异化的土壤。

电商作为互联网主要商业模式之一,已经全面进入内容电商时代,短视频与直播这套组合拳是参与电商的玩家必须具备的技能。优质内容可以带来更好的数据,这是每一个平台的算法规则与运营目标。一切都是为了让更多的用户留在自己平台上,让更多用户愿意在自己平台完成交易闭环,这是抖音完成的奇迹;但是诡异的是,这个完全依靠内容胜出的平台,却在“消灭”医美内容,或者说让医美内容与营销脱钩,让我们不禁要问:服务行业真的适合电商模式吗?例如携程,是家成功的服务电商,从超级标准化的机票业务起家,但是到了酒店成为第二大业务时,交付端便出现过诸多问题,更不用说一直无法实现规模飞跃的自由行类业务了。另一个例子是与美团点评全面交战的抖音本地生活,餐饮是最大的突破口,直接攻入了美团点评的腹地,但是真正实现飞轮效应的产品,是标准化的餐厅优惠券和预制菜。标准化带来规模,规模需要效率。试问医美从业者,医美的生产力供给能否通过标准化实现效率跃升带来规模效应呢?

在医美内容营销整体受限的当今,医美业不得不将目光转向电商平台,而电商化的医美无法让任何一家机构保存差异化。

Chapter 03

医美失去差异化

的结果

1、利润结构的失衡

如果说中国医美医生的临床水平已达到世界前列,那么行业利润结构对医疗服务端的友好程度却是世界上居于末端的。

行业的“微生产关系”和“分配制度”严重畸形举世无双。这种景象在任何国家都没有先例,在医美业的利润鄙视链里,最重要的医疗机构却处于链条的最底端。而这一切,不敢说是咎由自取吧,起码也是自食恶果。

因为医美机构的老板们为了眼前利益放弃差异化,无异于挥刀自宫,把本来属于自己的品牌和利润拱手出让,最关键的是,得利的一方并不买账,就像堂吉诃德,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和谁打仗。

2、劣币驱逐良币

在政策严控与恶性竞争的双重压力之下,基本合规的医美机构由于失去了差异化的优势而被迫内卷,从而生存艰难;与此同时,那些有能力逃避监管的黑医美却活得十分滋润,相形之下,合规医美机构为了生存,不得不放下身段,时不时走些旁门左道,然而目标太明显,伸手便被捉,行业撕裂的情形愈发严重。

3、不断迭代的违规

劣币驱逐良币的另一个恶果是让价值观与道德意识扭曲。记得旧社会有句话说“笑贫不笑娼”,医美业在同质化的互撕之中,无人能够做到真正的独立思考,坚持做难而正确的事,反而会在违规的技巧上不断精进;而有些赚到钱的江湖骗子,想方设法洗白,给苦苦挣扎的医美人树立“成功”的榜样。

没有道德的商业是人类价值观所不齿的恶行,也被列入文明社会的几大恶之一。一个缺少道德感的行业,注定走不远。

4、行业的污名化

我们不能说差异化的消失是医美乱象的根源,但由于差异化的灭失就如同蝴蝶的翅膀,它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必然导致一个结果,那就是行业的污名化,这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。

说到这里,不由得想起了小米在印度的遭遇,阿三哥的巧取豪夺,眼前是得利了,但是放眼全球市场,谁还胆敢与阿三为伍?远期的效应无法预估,但是历史大势大差不差,不会脱离宇宙间的规律。

中国医美如果不提升自信,就不可能做出让社会尊重的行业,就会在污名化的歧路上越走越远。

Chapter 04

重塑差异化

的途径与方法

指望全行业的老板们觉悟起来,联合将医美业送入正轨,在当下的市场环境中无异于痴人说梦。然而局部的改观仍然是有可能的,有些置身事外的机构或医生,躲进小楼成一统,完全可以成为带动行业整体改观的星星之火。

1、个人IP是医生的第二把手术刀

价格与价值,是医美业一个亘古不变的话题。中国医美市场以机构作为市场主体而非医生,在全世界独树一帜,它决定了机构可以通过价格杠杆来调节流量,而不是用医生口碑来创造品牌。

医美的医疗属性决定了医生是核心生产力,价值逻辑是单位时间创造更大效益,这是一种拍卖逻辑而并不是效率与规模化逻辑,它导致一味通过价格驱动是无法真正获得医生们的认可,也就不可能为消费者提供优质满意的服务。

那些真正能够做出个人IP的医生,可以摆脱恶性内卷的价格战,尽管他们目前还不是市场的主流,但是未来可期。

2、医械分离

如果医美能够像严肃医疗的医药分家那样,实现医械分离,或许可能找回各种自信,并实现差异化。医美不登上技术驱动的更高台阶,就不可能摆脱内卷式价格战。

什么是医械分离?公立医院早就做出榜样了,药费和医事服务费分离,各收各的钱。医美产品器械价格公开透明,求美者可以在医生指导下选择产品器械;医生的诊疗费用另外收取,单独列价,公开透明。要卷就让上游厂商去卷吧,医生之间的卷,恐怕就不一定是比哪位医生的诊疗费便宜了吧?一个教授级主任医师好意思比一个年轻的主治医还便宜吗?

医美的医械分离,是形成技术驱动,进而形成差异化的基础。它同时可以激发医美人的自信,让医生们找回曾经在公立医院的那份自信心,真正实现医生的诊疗自由,真正找回做医生的尊严。

3、出现真正的非电商医美平台

一个有趣的现象是,医美全行业都扑在抖音、美团点评、小红书等等三方平台上,大会小会都在介绍在这些平台上如何获客的经验之谈,其实这些平台的小伙伴们,自己也没想明白,医美到底应该怎么弄。

站在行业之外的视角看医美,至今为止,还没有出现真正为行业赋能的非电商平台,哪怕像美国的realself(真我)这样的曾经被新氧甩出几条街的第三方平台也没出现过,这难道不是一个巨大的商业机会吗?

来源:丽格李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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